第二章 第三节
【怀有仁慈之心的家伙当不了刺客，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，就不用畏惧仇恨。】
这是曾经莫云的刺客导师教给他的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，如果不是这种情况，根本轮不到这些渺小的侍卫对他施加报复。
即便是现在，莫云只要有那个心思，也可以瞬间挣脱绳索，让这些对他拳打脚踢的家伙全都横死当场，但他并不会这么做。
他只是沉默不语，默默承受着这一切。
而在不远处，婴芷其实已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见莫云如此老实地束手就擒，她露出了有些烦躁的表情。
“都是为了她么……”
作为刺杀了皇帝三次的刺客，莫云受到了东冉帝国“最高规格”的对待。
他被卸除所有装备，蒙上双眼，双手带着手铐，双脚捆着脚镣，就这样送到地下最深层的死牢中。
他的眼罩被摘下，双手则被固定在牢中的无法移动的椅子上，门卫充满厌恶地朝他的脸吐了口唾沫，说着咒骂的话语转身离开了，似乎，他也有战友被莫云在之前的刺杀行动中无情地斩杀了。
巨大的铁门一关，眼前只有冰冷的铁栏杆，与无尽的黑暗。
这里没有人给他送食物和水，不知道婴芷有没有安排人送饭送水，但只看门卫的样子，就算有，他多半也不会送给自己。
说不定，他们希望自己就这样在这个死牢里饿死，但莫云不在乎，为了让小襄活下去，帝国想让他怎么死，他就可以怎么死。
……
就这样，不知过了多久。
黑暗的铁牢里没有时间概念，不知过去了几天，七天，八天，还是十天？
缺水严重，莫云的精神有些恍惚了。
【我的生命力还真够顽强的，是平时锻炼的结果吗……
还是说，我现在已经死了？
这里，和当初的工厂有点像啊，昏暗得让人找不到方向。】
不知不觉，莫云将眼前黑暗的景象和十年前自己呆过的工厂重合起来。
那时，他还是名孤儿，本来被孤儿院收养，结果孤儿院濒临倒闭，为了让孤儿院维持下去，他不到十岁，就决定去一个黑心工厂当童工。
那时，他在工厂里拧螺丝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。
但他其实不甘心过那样的日子，他想着出人头地，想着将来成为一位改变国家命运的大英雄，他跟其他工人们讲述自己的理想，但却只被当成孩童的戏言。
他自认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，便报名投军，但选拔军人的军官看不起他，认为他过于年幼，不适合当兵。
莫云没有放弃，他一边工作，一边锻炼，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，用各种方式磨练自己的战斗技术，然后，年轻气盛的他提出如果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军官，就让他加入军队。
他赢了，但军官依旧拒绝他入伍，因为他不想承认身为贵族的自己被一个出身庶民的小孩子击败，就坚称莫云耍诈，将他绑在一根树干上不停抽打，打得皮开肉绽。
“那个，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呢，他做了什么错事？”
也就是在那最绝望的时候，他和作为一国公主的赵襄相遇了。
赵襄救下了他，把他带了回去，替他治愈了伤口。
在那之后，两人又发生了很多事，直到后来——
“莫云，我想请你陪在我身边，好吗？”
现在的莫云已经成为了武灵王国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刺客，但当时，如果没有和赵襄的邂逅，他就算没有当场死在那里，也只会继续当一个卑微的黑厂工人，不会受到良好的教育，也不会受到专业的训练。
他出身贫寒，从来没想过赵襄能和他发展出主仆以外的关系。
但士为知己者死，如果自己这一条命能换小襄后半生的平安，那也是有所价值的吧。
然而就在这时，关闭已久的铁门终于打开了。
铁门打开的一瞬间，外面并不算明亮的灯火射入这漆黑的密室，却显得格外刺眼。
而在光亮之中，随着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，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。
“小襄？”
“真遗憾，我不是她。”
额头上暴着青筋，婴芷的笑脸上充满着怒意。
“你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“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，怎么，不行吗？”
“哼，随便你。
那小襄呢，他没事吧？”
“一开口就是她……“婴芷不悦地皱着眉头。”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总提那个名字，否则说不定我哪天嫉妒心爆棚真的会对她做什么。”
“但这是我们的约定吧？”
“是啊，是约定。
她没事哦，因为你已经被缉拿归案，在我的劝说下，她和前各国王室成员一样，获得了优待。
这些王室成员的年轻人会进入帝国稷下学院学习。”
“上学吗？你们帝国还真是有闲情雅致。”
“这是为了帝国的长治久安，我们需要让这些年轻人成为将自己认同为帝国的一员。从这个学院毕业，他们就可以作为普通人度过一生了哦，如果毕业成绩优异，还可以被授予贵族头衔，所以你不需要为她担心。
比起别人，你还是应该担心自己。”
这么说着，婴芷打开了监狱的大门，在莫云的面前屈膝蹲下。
她将撑起莫云的头，将一壶水替他灌下，又将一块软面包放到了他的嘴里。
“我明明叫他们按时为你送来水和食物，看样子，那些官兵们擅自克扣了，之后我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。”
“哼，都差不多，反正都要死。”
“别那么悲观嘛，如果你真的要死的话，现在来的就不是我，而是带你去刑场的执行官了。”
“别开玩笑了，你是说帝国打算宽恕我这种杀了女皇三次，杀死上百位禁军侍卫的犯人？”
“宽恕倒不至于，但我也和大臣们争辩说，像你这样的人，杀了十分可惜，不如留着你活着，才能更好地让你发挥余热。
我告诉他们，你发誓要痛改前非，非常诚恳地想要加入帝国，为你说了一切我能说的好话，最终才让他们同意让你戴罪立功。”
“你没事替我乱发什么誓啊？我可没说我会听你的！”
“但你最重要的女人在我手里，你还有选择权吗？”
“你——！”
“啊！！”
随着一声惊叫，婴芷已经被莫云的一记扫腿踢翻在地，下一刻，莫云的两只脚分别踩在婴芷的头和背上。
“你在做什么！？”
“还不放了陛下？”
两个门卫拿出兵器对着莫云，但在莫云凛然的杀气面前，他们没有一个敢于接近。
他们明明都护在女皇身边，但在刚才，他们却都没有看清莫云的动作。
这个男人明明双手已经被固定在背后无法挪动的椅子上，而且已经饿了十天，他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技术，才能在这种情况下，只用双腿将行动自由的婴芷踩在身下，在普通人看来，这简直不可想象。
此时的婴芷用力挣扎着，却因为被踩住了发力点，完全动不了。
“莫云你——竟然又能这样轻易地让我蒙羞，害我在手下面前丢脸！”
一边挣扎着，婴芷的脸上一边染上了红晕，虽然被压在地上，她却好像在享受现在的状态。
但莫云露出的却无疑是露骨的杀气。
“你说了要保护小襄的安全的！”
“是啊，我是说过，但我也说过，我绝对要得到你。”在地上蠕动的婴芷并没有慌乱，反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莫云的举动。
只听她努力仰起头，对背后的守卫喊话：“你们给我退出去，让我单独跟莫云说几句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这是命令！”
明明被踩在地上，婴芷依然以无可辩驳的语气屏退了守卫。
“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——赵襄已经在我的要求下戴上了一个项圈，只要我按下按钮，项圈中致命的毒药就会立刻注入她的体内，让她在几秒钟内横尸当场。”
“还有这种东西？”
“双生石——你不会没听过吧？”
听到双生石，莫云也愣在了那里。
双生石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宝物，他们属于在地下遗迹中一些机关中拆解得到的特殊石头，人们尚不明白上古文明制造出这种双生石的机理。
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双生石会把一个石头上的状态，包括运动状态，温度等信号都传导到另一个双生石上，不管双方距离多远，例如灼烧一个双生石，会使另一个双生石发烫。
而这种性质，也让双生石得以被用于制造极其罕见的远程器械，如果是双生石机关触发杀死赵襄的装置，就意味着不管莫云带着赵襄逃到世界上哪个角落，婴芷都能轻易杀了赵襄。
当然，这种东西的稀有程度极高，就算是整个帝国，能拿出来的大概也不超过三个。
“她至于你花这么大价钱吗？”
“她并不值得，但是你值得。
莫云，只要你乖乖成为我的贴身侍从，为我做事，赵襄不仅会平安无事，还会得到帝国最优厚的待遇，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。
但如果你敢违抗我，我就要赵襄的命。
怎么样，只要听我的话，无论你还是赵襄都不会死，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么？”
“与其一辈子只能当你的傀儡，我更想就这样选择死亡。”
“确实，我也承认，我一定会十分任性地差遣你，拒绝我告白的账，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的账，还有将我埋在地下半个多月的账，接下来都要好好清算才行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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